他从农村穷孩子到大学生,从“红墙卫士”到留苏副博士,从电化学教授到环境科学权威。一路走来,非常辛苦,但笑容始终如一。
今天在这里,我们和大家一起分享姚禄安老师的人生点滴,来缅怀这位传奇的老人。
编者按:
姚禄安教授是我国著名腐蚀与环境电化学专家。2014年10月在武汉举行第9届海峡两岸材料腐蚀与防护研讨会期间,本刊对姚教授进行了专访。令人痛惜的是,未等专访文章刊出,姚先生因病于2015年1月2日仙逝。他为人、为师、为学的高尚品格和教学科研贡献受到生前好友、学术同仁、亲人和学生的深深缅怀和尊崇,他们纷纷撰文表达怀念之情。
清明时节,本刊选录甘复兴、姚超良、刘道玉、张三平、喻本德的纪念文章,连同专访记录和姚禄安教授生平一并刊出,彰显和传承其精神和品格,以纪念这位腐蚀界先贤。
腐蚀防护之友:姚老,您作为新中国腐蚀与防护学会的老一辈工作者,我们想了解下这些年来,您在工作上的宝贵经验。
姚老:过去一些老前辈包括肖纪美先生、曹楚南先生在早期已经做了很多的工作,我是后来进入腐蚀行业的。我本来是学药的,从南京药学院毕业的。后来国家需要,派到苏联学习电化学。我的导师是苏联当时最有名的电化学家。原本不愿意接受我,因为我是零起点,后来因为看我比较刻苦,所以才允许我学习(电化学)。经过三年半的学习,我在苏联按期毕业,拿到副博士学位。后来回国到武汉大学工作,做了一点事,培养了一些学生。我的学生相当好,比我出名,比我做出更多的贡献,我相当的高兴。
年青时聚精会神学习
学位证书
腐蚀防护之友:我看到您的照片,不管是年轻时,还是现在,您一直微笑面对生活。
姚老:我性格很开朗,遇到困难都不怕。我家里是农民,很苦。我的父母培养我很不容易,特别是中学的时候,要交不少学费,所以我一有机会就学习。父亲有个思想,“我一辈子不认识字,是睁眼瞎,我的儿子不能再是瞎子,所以我的儿子就一定要学习。”我父亲种菜、卖菜,每天下午收菜,第二天早上挑到街上卖掉才能给我付中学的学费。
上大学以后就好了,解放了,国家供我上学。毕业后,把我送到中南海工作。那时候大学毕业生很少,党委把我分配到国务院警卫处,负责毛主席和周总理的警卫工作。三年以后,我觉得我没有发挥大学所学,所以我又回到了药学院。校长和书记认为我很有培养前途,就把我送到苏联去。我再次服从分配,放弃了药学,从零开始学习了电化学。我在苏联碰到了后来武汉大学的校长刘道玉,尽管初期我还想回到南京药学院去,但是国家需要我,所以我放弃了自己的想法,来到武汉大学教授电化学,现在我的学生已经比我出色,我很高兴。
腐蚀防护之友:您在中南海负责国家领导的食品安全,也是非常重要的工作。从前苏联回国以后,又和曹先生一起成立了国家腐蚀学会电化学委员会。
姚老:肖先生曹先生等很早开展腐蚀防护研究,我还算是后辈。他们才是对学会建立做出了主要贡献的人员。
与火时中(左一)、左景伊(左二)、曹楚南(右二)在一起
腐蚀防护之友:您在电化学方面对国家的贡献非常大。在学会的成立和发展方面您做了很多工作。您经历了中国从没有腐蚀到建立了自己腐蚀防护工作的全部过程,您有什么可以跟我们分享的吗?
姚老:是肖老师跟曹老师建立的腐蚀学会电化学专委会,后来这两位前辈还有武汉大学的校长看中我,才让我参加到其中工作。当时武汉大学的刘道玉跟我是共同留学苏联的同学,他觉得我回南京药学院太可惜了,应该发挥更大的作用,所以通过教育部和卫生部做工作,把我调进了武汉大学。作为我自己来讲,虽然很遗憾,因为从感情上讲,南京药学院那么多年培养我,我却没有回到那里去。但是国家认为我能在新的岗位发挥更大的贡献,所以我还是服从了分配。后来我在武汉大学收了两个很好的学生。
2010年10月同武汉大学材料与环境电化学实验室主要教师在一起
(左起汪的华、林安、姚禄安、甘复兴、朱华)
腐蚀防护之友:您是在文革以后发展腐蚀学科,您能讲讲国家腐蚀学科发展历程吗?这个行业的变化,您用了几乎一生从事这个事业,您能讲讲您的体会吗?
姚老:我去过苏联、也去过美国,我从基础学科来说,苏联非常扎实,但是美国比较注重实际应用。所以美国的经济发展非常快,因为他注重实际上的应用,把基础理论运用到实践中去。比如我的儿子,当初学习的电化学,但是实际工作后,就转到石油领域,在石油领域运用电化学。我们当初在苏联学习,掌握了很扎实的理论知识。我们回来以后,在查全性老师的带领下,才有机会搞具体工作。我后来在五个大学给学生们上(电化学)课,教授理论。文革以前,国家拨款很少,后来我通过国家科委搞了一些大的国家项目,才增加了一些经费。这也主要是因为我在苏联学习过,有一定的经验跟理论,一方面是可以很好地完成任务,一方面是可以增加科研经费,经费充足,才能打开工作局面。
欧盟环境专家来访
俄罗斯电化学专家访问武汉大学
腐蚀防护之友:所以您从1970年就开始独立申请科研项目。
姚老:国家科委的项目也不是很轻易拿到,只有专心为国家做工作的人、有一定水平和能力才能被批准。
腐蚀防护之友:听说您烧得一手好菜、还喜欢跳舞、小提琴、二胡。您是个热爱生活的人。
姚老:(笑)以前我在周恩来警卫班工作的时候,每个周末都会有舞会。周总理有空也会来参加,并动员我们参加。
腐蚀防护之友:您还会那么多种乐器,你平时工作这么忙,是怎么抽时间来享受生活的呢?
姚老:平时工作很忙,可是每个周六、周日我都会抽空拉拉琴,休息休息。这种生活状态从我在国务院工作那三年养成,国务院警务连工作时候每个月工资50元,我每个月给家里寄30块钱,我的两个弟弟就是这样供养上学的。我一直这样寄了31年。
腐蚀防护之友:您的家庭也很美满。
姚老:大弟弟做了工人,我培养了小弟弟做了大学生。那时候家里整体都比较困难,我跟小弟弟说,你好好上学,我会继续往家里寄钱供养生活。你大学毕业以后,才有机会改善父母的家庭生活环境。我和夫人结婚很早,我去苏联留学时期,夫人就帮助我打理家里的一切事物,还要帮我的父母种地。那时候很辛苦,家里20口人的生活都要靠她安排,她是家里的顶梁柱。特别是去苏联留学以后,收入也少了不少。从苏联回国工作后就好多了。
腐蚀防护之友:姚老性情开朗,遇到困难不怕,而是努力克服它。您觉得你一生中最幸福的事情是什么?
姚老:最幸福的就是国家供我上大学,并且让我学成后有机会报效、回报给祖国。
腐蚀防护之友:您当年从电化学是从零点出发,可是还准时三年半就拿到了苏联的博士文凭。您这么努力,是现代年轻人的榜样,您把你这种的努力精神也言传身教给您的学生了。
姚老:学生看你老师,如果老师吊儿郎当,培养不出好学生。老师正规、努力,严师才能出高徒。另外,人要努力成长,不能只靠一个人,还要靠周围人的帮助和带动。我们苏联的留学生那时候条件艰苦、大家共同努力,背负着祖国的荣誉,还要本着回来报效祖国的目标,所以大家共同努力,才能不给国家丢脸。我到武汉大学来工作,也是因为当时留苏的同学刘道玉的劝说和牵线搭桥。
我没干什么事,就是听共产党的话,做了一点具体的事。苏联莫斯科大学当年有6个(电化学)试验,我们都“拿”回来了,此外,还自己增加了3个试验,我一共开了9个电化学实验,给武汉大学的学生们做。国内电化学界对武汉大学的电化学培养的学生都很赞赏,一方面因为我上面的查老师很有水平,书教得好,另外姚录安的实验也带得好。所以我们的学生除了自己努力,武汉大学提供的机会也好,才能把电化学发扬下去。我现在最高兴的就是我的学生已经都比我能干,后浪推前浪。
腐蚀防护之友:您能再介绍介绍您的家庭生活吗?
姚老:我的大儿子在武汉大学毕业,现在到美国进修。老师提问的时候他回答的比老师还清楚。老师问他为什么回答的这么清楚,他说我是在武汉大学毕业的,基础知识非常扎实。小儿子是钢铁学院毕业的,学工,他更注重实用。那年刚恢复高考,两个人同一年考上大学,当时也是武汉大学的一段佳话,很轰动。
70岁生日全家合影
腐蚀防护之友:谢谢姚老您的分享,我们年轻人从您的经历中真的能学到很多宝贵的东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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